可是,他是谁?

    莫名的寒意从大胆瘦弱的背脊处窜起。

    幽绿的猫瞳中有燃烧开的火苗噼里啪啦溅起,耳边喧闹不堪,一瞬间,它仿佛置身于另一个时空。

    “好个小淫·娃!我们沈家花重金买下了你,是要你给沈家少爷冲喜的,你却在背地里勾三搭四,身子被玷污,不贞不洁,就算是万死也难辞其咎,来人,将她绑起来,家法伺候!”

    “老太爷,不好了,后院起火了。”

    “少奶奶,少奶奶你去哪里?”丫鬟追着发鬟凌乱的少女,大喊道:“来人呐,少奶奶要自尽!”

    座上的老人气得脸色发白,目光中泛着冷意,“快拉住她,不能让这个荡·妇不干净的血玷污了咱们的老祖宗!”

    一个穿着黑色小马褂的小少年怔怔看着对面燃烧的古树,手掌伸了出去,喃喃道:“姨姨……”

    美貌的少女回头朝他嫣然一笑,然后朝烈火狂奔而去,飞蛾扑火一般跳入火海中。

    少女鸦翎般的长发在风中吹拂散开,绸缎一般柔软,她身上的衣衫单薄,两片衣袖像是蝴蝶翅膀在翻飞,脆弱得下一刻就要坠地,凄艳哀绝。

    火海中的古树,底下突然长出无数地茎,像是无数条燃烧的火龙,从下至上紧紧缠绕着少女,从脚腕蔓延到手腕,恨不得与她融为一体。

    少女雪白的肌肤被一寸寸焚毁,好像窑里面胎釉在重新塑形,她不知痛楚,口中轻轻唱着不知名的曲儿,嗓音泠泠,缠绵悱恻。

    “鸦翎轻亸松拢就,泠泠弦拨纤如蔻……”

    小少年呆住了,一下子跌在地上,手伸了出去,猫似地呜咽,“姨姨!别丢下我!”

    霎那间,乌云浓墨般翻滚,古宅深处传来一声奇怪的吟啸声,如同昆山玉碎,清越无比,周围的丫鬟奴仆们瑟瑟发抖,“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“一定是老祖宗发怒了!都怪那个小贱人!”

    阵阵紫雷声炸开,宛如金戈铁马齐鸣,明亮的电光利剑般将天际划破,直直劈在古树身上,深深宅院里的人骇得躲屋子里去了,双手合十祷祝,“老祖宗息怒。”

    “哗啦啦!”雨点又急又快地打下,将焚烧中的古树浇了个透,天地间都是白茫茫的水汽,化成一片朦胧的雾。

    这场急雨来得诡异去得也诡异,不一会儿,又恢复满月之时,月色水般清亮。

    老太爷手背在身后,沉着眼看着那棵古树,吩咐道:“去看看那小贱人是不是被烧死了?”

    丫鬟撑着黑色绸伞,来到古树前,待看清楚树下的场景,手一抖,黑色的伞落在地上,雨水在伞下洇开,好似一滩打翻的墨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