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,报纸边角刊登了一则传闻,称公共租界中部某间日本糖果店非法走私,还有买卖人口之嫌疑。

    消息没引起多大反响,倒是有爱国学生会向租界警局倡议查清此事。另一边的日本侨民协会闻讯,以这是蓄谋打击日资产业为由提出抗议。

    区区糖果店,把华洋巡捕们搞得不安宁。各方商议,最终派了一队英国印度籍巡捕去检查。实际走个过场,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结果,所在区域的警亭还出了公告澄清传闻。

    吴祖清拿到的报告却表示,糖果店仓库里囤积着营业执照范围之外的物品,老板森山确实有利用治外法权走私之嫌。但森山具体的背景,暗中与什么人来往,暂时得不到消息。

    “糖果店确实有问题,那么日本特务肯释放这个消息,应该不止是我之前推测的原因。”吴祖清道。

    “有没有可能……是隔山打牛。”文苓从首饰盒里拿起婚戒戴在无名指上,从梳妆镜里看了看吴祖清,“他们在日本商人身边广撒网,引出我们的情报人员,去对付那糖果店。”

    吴祖清笑了下,“你是说糖果店窝藏日本左-翼分子?他们还能活跃?”

    “销声匿迹并不代表不存在了,多少日本左-翼逃亡在外,你怎么能肯定这儿就没有?”

    “莫不是办手头的案子办糊涂了。”

    “至少你不能否认我的猜测是绝对错误的。”

    吴祖清思忖片刻,道:“我会派人盯住森山,劳烦你知会王主任,尽快拿到结果。”

    “不客气。”

    糖果店小风波似乎过去了,路记者记者的心却总也安定不下来。冥冥中感觉到这件事儿带来的后果会很糟糕,主编骂他私自登报都不算什么了。

    下班后,路记者回到住处。屋里静悄悄的,灯也没开,他往门外退了半步,又壮起胆子道:“阿令?你在没在?”

    路记者放缓呼吸,凭本能想离开这里。却见两道人影闪来,刹那间擒住他。钥匙、公文包劈里啪啦撒一地,他发不出声,亦挣脱不开。

    门轻轻掩上。

    楼上房间,三五人守着门窗。一人盘坐在地,头戴耳罩,电线连接到手提箱中的窃听机器上。见他开始动笔书写,蒲郁拾起另一个耳罩贴耳。

    声音透过机器放大,找上门来的三个日本钉子将路记者拽到角落,拿着枪要挟他供出实情。

    蒲郁押对了,他们没有立即带走路记者。说明他们暂时没有安全的去处,即周远达失踪后,单凭他们自己无法联络到上峰。他们需要套出消息,才能考虑下一步动作。

    不过,令蒲郁意外的是,他们似乎没想过总局的参与,只反复问路记者与那几位日本商人的关系,以及糖果店的事情。到最后,他们不耐烦地说起日语,路记者会识字但很少开□□流,听不太清楚。

    听译人员却是句句入耳,在小笔记本上记录道:意识事出蹊跷,不该冒险来找路记者,起内讧。……准备杀人灭口,伪造失足跌落。